说完起身进了浴室。
热水洗去了一身的软倦。方楹擦掉镜面上的雾气，望着镜中的自己愣神。
厨房和浴室之间中间只有一层薄薄的楼板隔着，关了水什么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镜中人不染一丝脂粉的素净到苍白脸、疲惫无神的双眼，以及厨房里持续传来叮叮当当声好像带她回到了五年前的那栋劏楼。
逼仄到只是转身都会磕碰的楼道，垃圾味、尿骚味混合油烟味道的空气，在角落里放再多石灰也无法赶走的潮意，用阿婆捡回来的红布隔开的厨房和厕所，吃饭、做工连同五口人睡觉都在一处的狭小房间，是她人生的前18年。
换气扇呼哧呼哧运转，厨房的动静渐渐平息。
浴室门推开，潮气散去，淡淡饭菜香气飘来。
储物柜背后从买来后就没用过两次的折叠方桌被人找了出来，展开放在了房间中央。方耀正坐在桌前单手托腮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一起吃点吧？”听到姐姐出来，他立马坐直了身子问。
方楹低头撇了眼桌面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两碗鸡蛋面和一碟蚝油生菜，那么空荡的冰箱竟然还让他做出了一道菜，嗯了一声，放下擦头巾坐到了桌前。
姐姐好像瘦了。本就单薄的身形被冷白的灯光在尖消的下巴旁和凸出的锁骨下铺出一片阴影，显得整个人都形销骨立。
方耀抿了抿唇，夹了一筷子生菜放到方楹碗里。
方楹没有拒绝，低头吃起来：“今晚就住这里。”
“没关系的。”方耀压下嘴角假意拒绝，“现在还早，我坐巴士一个钟……”
没等他把虚情假意的婉拒词背完，方楹再次开了口：“以后别来了。”
手中的筷子猛然收紧，方耀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话语对于弟弟造成了怎样的震撼，方楹不紧不慢地吃掉最后一口煎蛋，放下筷子，擦完嘴才抬头看向对面。
“你知道我讨厌你的吧？”
明明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陈述。
“因为你，我本来就烂到透顶的人生获得了更多痛苦。”
“方耀，不要再来找我，不要祈求我的爱。”
“我没有。”
（本章节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