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长宁街上一处铺面前，天还未亮便有好些人守着门了。仔细听听，人群中有些细碎压抑的低吟，时不时还会因有人插队推搡而冒出几声高亢的骂来，起起伏伏，抑扬顿挫。
兴州不是什么繁华富庶之地，这里的百姓也没有那寻欢享乐的好兴致，众人聚集在一处，绝不会是因为哪家成衣铺出了新款，又或是哪家戏楼来了个漂亮伶人。
一切的一切，只因今日是眼前这家医馆义诊的日子。
晨曦微光越过东面的高山，从医馆准时打开的大门里夺门而出，淋洒在外面那些粗褐布衣包裹着的孱弱肉身上。
又是脚不沾地的一日。
直到日落西沉，门前人影终于零落下来，里头的人才揉腰捶肩，念着“哎哟”的咒唤回了自己的魂儿。
从早忙碌到了晚，黎繁累得头晕眼花，闭了门后，收拾洒扫时几次脚下虚浮，撑着笤帚才没一屁股坐地上，只得敛着抱歉的笑眼瞧着他人把自己的活路揽去。
义诊的日子里，时间向来是不属于自己的，更别提这会儿是人最易染病的倒春寒。
白日里三餐都草草敷衍过去，终于空下来，黎繁却早就没了饱餐一顿的气力，只想赶紧回屋睡下。无人会道她娇气，也怨不得她身子弱，毕竟就如师父这样身子硬朗的人都安置得比平日早了许多。
医者又如何，还不是得承认，床大部分时候比药灵多了，黎繁深以为然。
可她本人却是个远近闻名的药罐子。
小师弟苦于药理繁杂，朝她请教，她却玩笑说自己对药性的熟悉都是靠吃出来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去继续背书。
病人住在医馆里，这环境也算是“得天独厚”了。
“姐姐，药。”
梅儿赶在了黎繁熄灯之前将药煎好端上楼，熟悉的味道同姑娘家盈盈的嗓音先人一步闯了进来。
黎繁听见声响，搁下手里的篦子，开门将梅儿迎了进来。接过托盘，她有些不好意思，差点把这事给忙忘了，梅儿分明也累了一天，却还是记挂着她。
她顺手拿了包饴糖给小姑娘，虽然这些糖本来的归宿也是被分给医馆里两个小的，但她眼下只有这个了，人临走前还在背后唠叨句，“睡前少吃糖，伤牙。”
苦涩的药香逸散开来，随着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在屋内一圈圈地打旋，不一会就叫整间屋子都苦了。黎繁面不改色地将药喝了个干净，自己却没吃糖，顾不得嘴里还在发涩，随手灌了杯水漱口便赶紧熄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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